第三会  机锋刀锋两不误——金刚战士意闲闲

 不从诸圣求解脱

　   石头禅师接引开示语：
    僧问：“如何是解脱？”

    师曰：“谁缚汝？”

    问：“如何是净土？”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 师曰：“谁垢汝？”

    问：“如何是涅盘？”

    师曰：“谁将生死与汝？”

　　僧问：“如何是西来意？”

    师曰：“问取露柱。”

    曰：“学人不会。”

    师曰：“我更不会。”　

 

    石头到青原行思处参学，一天行思对他说：“有人道岭南有消息。”石头答道：“有人不道岭南有消息。”

    “如果这样，佛教经藏从何而来？”

    石头洒然：“尽从这里去。”

 

    石头到了怀让处，还没有呈上书信，就问怀让：“不慕诸圣，不重已灵时，如何？”

    怀让答：“你问得太高，何不向下问？”

    石头说：“宁可永劫受沉沦，不从诸圣求解脱。”

   

     师上堂云：　“夫学道人须识自家本心，将心相示，方可见道------吾今为汝诸人分明说出，各须听受。但除却一切妄运想念，现量即汝真心，此心与尘境及守认静默时全无交涉。即心是佛，不待修治，何以故？应机随照，冷冷自用，穷其用处了不可得，唤作妙用，乃是本心，大须护持不可容易。”

 

    自主自立，自由自在。这就是“石头宗”的气派。

    不求佛，不求鬼神，一切不求，哪怕永堕地狱也绝不委曲自己，这就是石头希迁的自尊高贵处，可爱处。

    石头问怀让：“不慕诸圣，不重己灵时，如何？”

    怀让答：“万机休罢，千圣不携。”

 

    一斧劈开南岳山，鬼神至今心胆寒。

    天罗地网浑打却，雪山碧水观青莲。

   

    好一个“不慕诸圣”（无寿者相），好一个“不重已灵”（无我相）。

    “休去，歇去，冷湫湫地去，一念万年去，古庙香炉去，一条白练去。”化为龙，去了？来了？

 

    “吾之法门，先佛传授。不论禅定精进，唯达佛之知见。即心即佛，心佛众生，菩提烦恼，名异体一。汝等当知，自己心灵，体离断常，性非垢净。湛然圆满，凡圣齐同。应用无方，离心意识。三界六道，唯自心现。水月镜像，岂有生灭？汝能知之，无所不备。 ”

   

    禅，是那些穿越了跪拜者趋之若鹜的各类收容所，开始站起来孤往独行的探索者走上的自由之路。在这条路上，许许多多的山挡住了行者的双脚和视线，许许多多的歧途隐伏了被再一次收容的危机，向导因此被行者呼唤着。

    谁向谁导？

   

    机锋，不是智力的较量，而是自由心灵的激发。

 

    人或惊怪：“如此了，妙化为何还念佛持咒？”

答：“妙化念自性的佛，持自心的咒，不关他者的事情。自性自佛，自心自咒。全自无他，心佛不二。

 

一切圣贤如电拂 

 

永嘉证道歌（节选）
君不见。绝学无为间道人。不除妄想不求真。——真妄还是意识分别，若转分别意识为圆镜智，则一真一切真，性体相用一体铺排，离妄（相用）无真（性体），离真无妄。扫荡二元对立，一心无别。

无明实性即佛性。幻化空身即法身。法身觉了无一物。本源自性天真佛。——色即是空，空即是色。了无一物返自性，天真佛性现大千。

五阴浮云空去来。三毒水泡虚出没。证实相无人法。刹那灭却阿鼻业。若将妄语诳众生。自招拔舌尘沙劫。

————色受想行识五阴（蕴），为空性（源始觉能）的幻化。三毒（贪嗔痴）如空性海洋里的泡沫。证入空性者，我人了不可得，一切罪业以自我意识执着而生，无我时，以我而起种种罪业，乃至阿鼻地狱的罪业也顿空。若不能证入空性而说无因果，或坚持罪业的实有性，都是大妄语大罪业。

顿觉了如来禅。六度万行体中圆。梦里明明有六趣。觉后空空无大千。

————体是自心本性之空性圆觉体，自性光明体。六道轮回等于做了一个漫长的梦，醒来梦境了不可得。

------谁无念谁无生。若实无生无不生。唤取机关木人问。求佛施功早晚成。

——无念无不念，无生无不生，无相无不相，无有心意识分别妄想执着了，自性天真佛生天生地神鬼神地，自在幻化三千游戏道场。木人（人机休歇），天机醒来，天机就是自性天真（佛）的发露，天真曼成。

放四大莫把捉。寂灭性中随饮啄。诸行无常一切空。即是如来大圆觉。

——只是放任放心放怀放达，莫执着，随便随缘随和随空随无常，以无住心待无常事。如此来的任它来，如此去的由他去，来去无碍平等观，生死成败齐物论。

------摩尼珠人不识。如来藏里亲收得。六般神用空不空。一颗圆光色非色。净五眼得五力。唯证乃知难可测。镜里看形见不难。水中捉月争拈得。常独行常独步。达者同游涅槃路。调古神清风自高。貌悴骨刚人不顾。穷释子口称贫。实是身贫道不贫。贫则身常披缕褐。道则心藏无价珍。无价珍用无尽。利物应机终不吝。三身四智体中圆。八解六通心地印。上士一决一切了。中下多闻多不信。

——这可不是象征形容语，是真修实证的东东了。什么东东？当自性光明升起，就知道什么是摩尼珠了。悟后保任明光现，乌云时来觉照清。

但自怀中解垢衣。谁能向外夸精进。从他谤任他非。把火烧天徒自疲。我闻恰似饮甘露。销融顿入不思议。观恶言是功德。此即成吾善知识。不因讪谤起冤亲。何表无生慈忍力。

——单干户，偷着乐，革命靠自觉。自心做主，虽千万人诬谤打杀，自性勇往直前。

宗亦通说亦通。定慧圆明不滞空。非但我今独达了。恒沙诸佛体皆同。师子吼无畏说。百兽闻之皆脑裂。香象奔波失却威。天龙寂听生欣悦。

——呵呵，彻源还需江湖海，自在三千全通达。根本智（宗）通达后，后得智（无量法门）随机学。回归无学智，回落好好学。

游江海涉山川。寻师访道为参禅。自从认得曹溪路。了知生死不相关。行亦禅坐亦禅。语默动静体安然。纵遇锋刀常坦坦。假饶毒药也闲闲。

——生死行坐语默动静苦乐安险，种种二元分别念想斩尽杀绝，时时坦坦，处处闲闲。

------觉即了不施功。一切有为法不同。住相布施生天福。犹如仰箭射虚空。势力尽箭还坠。招得来生不如意。争似无为实相门。一超直入如来地。

——觉即了，想就缠。造作添乱，无为自成。安住无为法自在，任运法海荡扁舟。

但得本莫愁末。如净琉璃含宝月。既能解此如意珠。自利利他终不竭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——安住无为无住无想念的本来心行，如意宝珠会自然成就，莫努力，但安闲。

不求真不断妄。了知二法空无相。无相无空无不空。即是如来真实相。

——再一次强调扫荡二元分别。

心镜明鉴无碍。廓然莹彻周沙界。万象森罗影现中。一颗圆光非内外。

——自心本性的妙用。

豁达空拨因果。莽莽荡荡招殃祸。弃有著空病亦然。还如避溺而投火。舍妄心取真理。取舍之心成巧伪。学人不了用修行。深成认贼将为子。损法财灭功德。莫不由斯心意识。是以禅门了却心。顿入无生知见力。

——行瑜伽者，如在刀锋上行者，偏空着有都大险，当中道观中道行。

大丈夫秉慧剑。般若锋兮金刚焰。非但空摧外道心。早曾落却天魔胆。

——金刚战士的大雄风范。

震法雷击法鼓。布慈云兮洒甘露。龙象蹴踏润无边。三乘五性皆醒悟。雪山肥腻更无杂。纯出醍醐我常纳。一性圆通一切性。一法遍含一切法。一月普现一切水。一切水月一月摄。诸佛法身入我性。我性同共如来合。一地具足一切地。非色非心非行业。弹指圆成八万门。刹那灭却三祇劫。

——不见外了，三千大千一体化。

------建法幢立宗旨。明明佛敕曹溪是。第一迦叶首传灯。二十八代西天记。法东流入此土。菩提达磨为初祖。六代传衣天下闻。后人得道何穷数。真不立妄本空。有无俱遣不空空。二十空门元不著。一性如来体自同。心是根法是尘。两种犹如镜上痕。痕垢尽除光始现。心法双忘性即真。

——传承如是。

嗟末法恶时世。众生福薄难调制。去圣远兮邪见深。魔强法弱多恐害。闻说如来顿教门。恨不灭除令瓦碎。作在心殃在身。不须冤诉更尤人。欲得不招无间业。莫谤如来正**。

——禅门大险。非禅险，是人心险恶，容不得如来正法眼。正法眼照鬼照魔照妖，直教此地魔界控制力量恐惧，所以欲灭之而后快。禅门行者于此地就是骇客——分裂控制奴役金字塔主控力量的颠覆者。但是“危险分子”的禅者是得到本源力量最高力量祝福的，至爱的行者根本无忧。

旃檀林无杂树。郁密森沈师子住。境静林间独自游。走兽飞禽皆远去。师子儿众随后。三岁便能大哮吼。若是野干逐法王。百年妖怪虚开口。圆顿教勿人情。有疑不决直须争。不是山僧逞人我。修行恐落断常坑。非不非是不是。差之毫厘失千里。是则龙女顿成佛。非则善星生陷坠。吾早年来积学问。亦曾讨疏寻经论。分别名相不知休。入海算沙徒自困。却被如来苦诃责。数他珍宝有何益。从来蹭蹬觉虚行。多年枉作风尘客。种性邪错知解。不达如来圆顿制。二乘精进勿道心。外道聪明无智慧。亦愚痴亦小騃。空拳指上生实解。执指为月枉施功。根境法中虚捏怪。

——禅者的机锋争辩为的是护持正法，为的是慈悲群生。

不见一法即如来。方得名为观自在。了即业障本来空。未了应须还夙债。在欲行禅知见力。火中生莲终不坏。

——无畏行，不寐因果行。空因空果，有因有果，善因善果，恶因恶果，都是自因缘自果报，赖不得“外在”的。

师子吼无畏说。深嗟懵懂顽皮靼。秖知犯重障菩提。不见如来开秘诀。有二比丘犯淫杀。波离萤光增罪结。维摩大士顿除疑。犹如赫日销霜雪。不思议解脱力。妙用恒沙也无极。四事供养敢辞劳。万两黄金亦销得。粉骨碎身未足酬。一句了然超百亿。

——金刚般若解脱力如此。一念迷轮回六道，一念觉解脱三千。放下屠刀，立地成佛。提起正觉，照了恒沙。

法中王最高胜。恒沙如来同共证。我今解此如意珠。信受之者皆相应。了了见无一物。亦无人亦无佛。大千沙界海中沤。一切圣贤如电拂。假使铁轮顶上旋。定慧圆明终不失。

——觉了人人法王，迷了个个奴隶。打碎一切牛鬼蛇神，推到一切外在魔佛。无我无法大自在，无人无佛真自由。

------大象不游于兔径。大悟不拘于小节。莫将管见谤苍苍。未了吾今为君决。

——莫着相，把行者看扁了。圆滑光鲜多伪善，撒野疯癫每率真。以心照心，一心联通心中心，无心心运见真情。狗眼看人低，佛眼看人佛。无眼界无意识界时，现真实。究竟了，真现实。

妙化初入禅门，不是永嘉的路数。几年前，妙化以道悟法师念老子“是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”一段，得入《金刚经》“是法平等，无有高下，是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”的般若慧见，会赵州“廓然无圣”法旨，知“宝藏从此出，乐天随人愿。”法师授我《永嘉证道歌》，言：“此书大可参考。”后每每为此歌的痛快淋漓直接威猛击节叹赏。今稍作导读，管窥粗解，见者明之，行者正之，乐者味之，笑者弃之，可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