窄  门

耶稣基督说：“你们要进窄门。因为引到灭亡，那门是宽的，路是大的，进去的人也多；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，路是小的，找着的人也少。”（马太福音第七章13）

阅读经典，常常发现圣者们所说的话语总在我们理解之外：当我们着眼表面，他的话却深入内里；当我们咀嚼回味方发现它的真意已与我们擦肩而过。或许它是流星，留下话语，那光已隐入宇空；或许当时当地置身其境的听者，于一个活的能量共同体中契入了圣者的心怀。就象春天来了，看见那些嫩芽儿象婴儿的小脸一样可爱，你会忍不住对它微笑、低语，那是一种自然的能量推动着你做出下一个动作，你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那么自然平常，却又多么不可思议——原来生命就是奇迹！

圣者的话就有这样的效力，它一说出就应和了当下能量的趋势，刚好触碰到布局玄秘的心意的开关，从而释放出一种会心而了然的氛围。那是一种明白，灵与灵以脱颖而出的命运的奉献彼此相认、彼此取悦，一个深层的瑜伽事件发生了，道可道，非常道。于是追随者们竟相记忆保存，经典得以形成，法被定格、有住，一切沦为有为。法虽定，而我们内在的时空次元却发生了改变，那么投射于法流典藏的只是我们歧路丛生的心意而已。你会发现，无论我们多么咀嚼记忆总是契合不了当初的那个旨意，那句话的初始动因哪去了？那个浑然一体的圆是在哪个时候失去了那一度的？这就是实相和心意的不同——当我们反观内照、反闻闻自性，情况又不一样了：圣圣唯心相传，佛佛原本无二。

新的一致实相总在领悟者那里发生，“一切圣贤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”，“达摩西来一字无”。这无字真经从不轻易示现，因为花开就有花落，显现就是由无到有，一切既已生成，还有何堂奥蕴藏的威力呢？上古的圣贤真人其实都是通灵的，他们不用文字和语言，直接以形似通达神旨，他们相互之间用心语交流。那时候的祭祀活动就是集体心语的表达。他们的心意识仍保留着宇宙的原型，他们总是能领悟神的心意。可以说，他们实际上就是那个时候被贬的神祗，中国易经八卦的产生正是源于这种直觉的象形思维。由于有了这种集体通灵的氛围，才有了伏羲老祖的一画开天地。

关于解脱之门的宽窄、路的大小，耶稣只是打了个比喻。在今天看来这句话既可赋予众多宗教的诠释，亦可对应于众生不同的道路及在路上的各自体会。不管怎样，我们都会来到耶稣所说的那个内在次元的场景中。我们手中的钥匙只是用来开门的，而不是因它眩目的外在光芒而忘却了本欲所为的事情。一切外在光芒都会最终褪去，当我们面对历史此刻自身存在的本身——哪怕它在禅师眼里通常被比喻成一个漆黑的木桶。

那么就让我们沉到桶底吧！——去感受这置身特殊处境时的感受，拿出革命先烈们那种“把牢底坐穿”的勇气。突然间，一个奇妙的现象出现了：你和桶竟然完全复归一体，它们互相依偎同枝共生，此时你已分不清桶与你之间是谁在痛苦谁在欢欣，在共同的承负里，一个既成的趋势不知不觉得以扭转。当潜滋暗长的能量达致饱和点时，桶底砰然脱落，光亮刹地涌进。

还记得前不久，我们乘车到邻县的一个乡村去看望一位朋友。一路阳光明媚，放学路上行走的孩子们脸上挂着笑容和汗珠，显得格外鲜活动人；一座座毗连的寺庙在远处呈现出一份空灵之美；置身热闹的集市，流连于叫卖的人流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丰满自足。来到朋友住地，随他一起眺望前方那片待开发的气象氤氲的山水，读着他脸上那份欣喜，那份无时无刻不与主在一起的福乐，我也在心里笑了。

——是的，总有一天，那嵌置于我们内心的门终会由窄变宽，那路终将由小变大……

 

2007.4.8（转于求道坛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