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饰的宗教(廿三5-12)
法利赛人的宗教简直无法不变成一种虚饰的宗教。如果宗教是在于遵守着无数的规则和条例的话,一个人就自然很容易想要使别人知道他把条例实行多么完善,他的虔诚多么完美。耶稣选出几种法利赛人表现虚饰的行为和习惯。
他们做宽他们所戴的经文的匣子(phylactery,编注:中文和合本没有释出‘匣子’二字,英文标准修订本则有这个意思,表示经文是放在匣子里)。在出埃及记十三章九节论到 神的吩咐:‘这要在你手上作记号,在你额上作记念。’同样的话重复地说:‘这要在你手上作记号,在你额上作经文。’(十三16,参阅申六8;十一18)犹太人为了要遵守这些吩咐,在祷告的时候一直佩戴着经文的匣子,除了安息日与特别的圣日以外,他们每天都戴着。它们是用皮做的小匣子,一个系在手腕上,一个系在前额,在手腕上的小皮匣里面有一个小羊皮卷,其上写有四段经文:出埃及记十三章一至十节,十一至十六节;申命记六章四至九节;十一章十三至廿一节。戴在前额上的也是相类似的东西,其中间隔为四,每一小间隔中藏有一小卷写有上述四段经文之一。法利赛人为了叫人注意他们,不仅是戴上经文匣子,还要戴上特别大的匣子,表示他们对律法是何等遵从,以及他们特别的敬虔。
他们又佩戴长繸子的衣裳。繸子在希腊文是kraspeda,在希伯来文是zizith。我们在民数记十五章卅七至四十一节,与申命记廿二章十二节,念到 神吩咐祂的百姓,在他们衣袍的边上做繸子,好叫他们看见繸子的时候,想起 神的诫命。这些繸子是缝在外袍的四个角上,后来他们也缝在底袍上面。现今在犹太人祷告披肩上仍有繸子,凡敬虔的犹太人在祷告的时候都要穿上这种披肩。他们很容易把这些繸子做得特别大,使他们徒具外表虚饰的虔敬。戴上这样的繸子,并不是提醒人记得诫命,而是叫别人注意到他自己。
进一步,法利赛人喜欢在请客吃饭的时候,坐在大位上,就是坐在主人的左右侧。他们喜爱会堂前面的座位。在巴勒斯坦,后座是为孩子们以那些不重要的人预备的;越是靠前面的位子,越有尊荣。最尊贵的坐席就是面对会众的长老们的席位。如果一个人坐在那里,大众都看到他的出席,在整个的崇拜聚会之中,没有人看不到他虔敬的模样、姿势。更进一步,法利赛人喜爱被称作拉比,得到最尊敬的待遇。他们声称,他们当受到比父母更大的尊敬,因为照他们说,人的父母只给他普通肉体的生命,可是人的老师却给他永远的生命。他甚至乐意被人称为父亲,如同以利沙称呼以利亚为父一般(王下二12),也如同信仰的父亲一样。
耶稣坚持基督徒必须要记得,他只有一位老师,这位老师就是基督;在信仰上也只有一位父亲,就是父上市。
法利赛人的穿戴与行动,完全是要使人注意他们;而基督徒整个的目的,就是消弱自己,这样若有人看见他的好行为,并不是把荣耀归给他,而是归给他在天上的父,凡是徒有虚饰的行为,却有骄傲内心的宗教,就是假的宗教。
关上了门(廿三13)
本章的十三至廿六节,是新约中最可怕和最持久的指责。罗伯逊(A. Y. Robertson)称之为:‘基督忿怒的雷声’。正如普路麦尔曾论及这些灾祸乃是:‘如同那无法抵挡猛烈的雷声,又如曝露无遗的闪电……当它们撞击着就发出明亮的光辉。’
耶稣在些指出文士和法利赛人的七祸。在和合译本中每一灾祸的末了都写道:‘有祸了。’希腊文的‘祸’字就是ouai;这个字很难翻译,因它不但包含有怒气,也包含有忧伤。在这里所表现的是义愤,但它是从爱心发出的怒气。这爱心为人的瞎眼和固执所破碎。在这里不但有一种严厉指责的气氛,也有一种沉痛、悲哀的气氛。
这里一次又一次的提到‘假冒为善’,希腊原文为hupokrites,意即一个回答的人,后来渐渐与声明与答复,即舞台上的对白相关联;这是希腊文中经常用来称一位演员所用的字。然后以演员这最不好的意义称人为假装者,即一个表演者,一个戴上了面具掩盖他真正感觉的人。那些只有外表上肤浅的表演,内在的思想与感觉完全是另一回事的人。
耶稣认为文士和法利赛人就是那表演的角色。祂的意思是说,他们对宗教整个观念就是虚饰的外表,穿戴绣花的经文匣子和繶子,琐碎地遵守律法的条例。可是在他们心里却有苦毒、嫉恨、骄傲、自大。耶稣认为这些文士和法利赛人,在费尽心机做成的敬虔的假面具之下,把他们内心最不虔诚的感觉与情感隐藏起来。这个控告或多或少地对那些以宗教为外表的虚饰与行为的人,也是有好处的。
有一句未在四福音书中记载的耶稣说的话:‘他们隐藏了天国的钥匙。’耶稣定这些文士和法利赛人的罪,因为他们自己不但不进天国,还要在那想要进入天国的人面前,关上了天国的门。耶稣的这个斥责是甚么意思呢?
我们已经看到(太六10),最好的说明天国的方法,是当它为 神的旨意可以在其中完全实行出来的地上的社会。作天国的子民与遵行 神的旨意,根本就是同一回事。法利赛人相信遵行 神的旨意,就是遵守住他们千万条琐碎的条例,这实在与以爱为基本观念的天国,相距得太远了。当人们想要寻求进天国的道路时,法利赛人把这些条例放在他们面前,这是等于把天国的门关了。
法利赛人宁愿要他们自己的宗教观念,却不要 神的宗教观念。他们忘记了一个基本的真理:如果一个人要去教道别人,他自己首先要听从 神。任何一个教师或传道人最大的危险,就是把他自己的偏见,当作是普遍的原则;把他自己的观念,代替了 神的真理。当他如此行,他就不是天国的领路者,而是一个误导者,因为他不但自己走错了路,也带领人走错了路。
传布邪恶的使者(廿三15)
古代的世界有一个奇异的特征,就是既厌恶犹太教,同时又受它的吸引。再也没有一个民族像犹太人这样招致人的厌恨。他们的自我分别,他们的隔离,以及对其他民族的轻视,使他们招人的厌恨。甚至有人以为他们宗教中最基本的部份就是一个誓言:在任何情形之下,决不去帮助外邦人;即使向他们问路也不能为他指示方向。他遵守安息日,使他们得到懒惰的名声;他们不吃猪肉,使人们嘲弄他们,甚至有谣言说他们敬奉猪为神明。在古代的世界反犹太主义的确是一种普遍的势力。
可是犹太教也有吸引人的地方。一神的观念对于相信多神的世界真是一个奇妙的观念。犹太人在伦理上纯正的标准,使沾染污秽的世界受到感应;尤其是对妇女们。结果有许多人受到犹太教的吸引。
他们的吸引在两个层次:其一是‘敬畏神’。这些人接受了一神的观念,他们接受犹太人的道德律,却不参加律法的仪式,因为他们没有受割礼。这一类的人为数不少,在每一所会堂听道者与敬拜者中都能找到,而且为保罗的布道准备了最有成果的工场。例如,帖撒罗尼迦虔敬的希利尼人(徒十七4)就是。
法利赛人的目的想要使这些敬畏 神的人,皈依犹太教,成为一个‘入教’的人。‘入教’在希腊文中是proselutos,意即那接近或靠近的人。他是一个从异教完全皈依犹太教,接受律法的仪式和割礼的人,成为一个真正的犹太人。转教者往往成为最火热于他的新信仰的人。许多从异教皈依犹太教的人,对于犹太人的律法,甚至比犹太人自己还要热衷。
耶稣斥责这些法利赛人为传布邪恶的使者。的确,皈依犹太教的异教徒极为少数,可是他们一旦变成了犹太教徒,就走了极端。法利赛人的罪就是他们并不是真正要把人带到 神面前,而是把人带向法利赛主义。作宣教士的人最大的危险,就是他想要使人转入一圈子,而不是一种教;他关心带领人到一个教会,胜过到耶稣基督面前。
伟大的印度基督徒神秘主义者披雷曼奈德,在他的自传中,有几处提到宗派主义时常损坏着基督教:‘我以基督徒的身分说话, 神是我的父亲,教会是我的母亲,基督徒是我的名字,大公教会是我的别号。我说大公教,因为我们所属的,正是普世的教会。我们还需要其它的名称吗?为甚么还要加上安立甘会、圣公会、复原派、长老会、卫理公会、公理会、浸信会等等呢?这些都是分裂的宗派狭窄的名称,它们会使人的灵魂枯萎。’
法利赛人并不想把人带到 神面前,而是带到他们自己的法利赛主义面前。这就是他们的罪。这样的罪也逐渐向世界伸展,有时在某些地区,有人坚持人必须离开一个教会,成为另一个教会的教友,才能容许他守圣餐。最大的异端就是自认为某教会具有 神的专利权,或特别拥有 神的真理、或是教会是达到 神与祂的国度惟一的门户。
逃避术(廿三16-22)
我们已经看到在起誓的事上,犹太的律法主义者是逃避的专家(太五33-37)。逃避的普通原则如下:在犹太人看来,一个誓约是绝对有约束的,只要一发誓就要守着。大致说来,一个有拘束的誓言,乃是一个确定的、丝毫不含糊的,指着 神的名起誓;这种起誓,不论付上任何代价,都必须遵守。别的誓约都可以合法地破除。意思是,如果确实用了 神的名, 神就介入其间,做了合伙人;若破坏这誓言,不但对人矢信,也使 神受到侮辱。
逃避术已发展到最高的程序。耶稣在这段经文中,描写了犹太律法主义者所采用的方法。祂说:‘你已经使逃避术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,向圣殿起誓倒无约束性,可是向圣殿的金子起誓却有约束性;向圣殿的祭坛起誓反不受约束,如果向坛上的礼物起誓却约束人。’这是把犹太人的方法归谬,而不是真确的字面上的描写。
本段经文的大意是:这种对起誓的看法,这种逃避的技巧,都是由欺骗而产生的。真正虔诚的人决不会作一个承诺再故意想要逃避;只要他应承了,他决不会为他自己预备一套逃避的办法,作为他在发现很难遵守诺言时使用。
我们不要过于定法利赛人逃避术的罪。时至今天,我们中间也有人用某种技巧来逃避某种责任,或者藉着僵硬的文字律法,来避免心灵中的律法清楚的告诉他应当去做的事。
耶稣认为约束的原则有两方面: 神听得见我们所说的每一句话, 神也看得见我们心中每一个隐密的意念。因此逃避术应该是基督徒所完全陌生的。逃避的技巧也许在世界上很适用,却不能适合于基督徒坦诚的心思。
丧失比例感(廿三23-24)
什一奉献乃是犹太教教规基本部分:‘你要把你撒种所产的,就是你田地所出的十分取一分’(申十四22)。‘地上所有的无论是地上的种子,是树上的果子,十分之一是耶和华的,是归给耶和华为至圣’(利廿七30)。什一奉献特别是为供养利未人,他们的职务是在圣殿中从事实际的工作。律法中对当纳十分之一的东西规定了界限:‘凡是可吃的,可以保存的,从土地得滋养的东西,都要纳上十分之一。’又规定:‘必须将茴的种子、叶子、茎,纳上十分之一。’可见每一个人一定要把他出产的十分之一,另外放在一边,归给 神。
耶稣在此地所说的要点乃是,把主要出产的十分之一献上,是众人所接受的。可是薄荷、茴香、芹菜,只是厨房的配料,决不会种得太多;可能有人只会在他院子里种上一小畦。这三种东西都是煮菜用的,茴香和芹菜可作药用,它们的什一奉献只是一个极微小的数量,也许还不到一种农作物的出产。他们对于什一奉献如此斤斤计较,到一撮薄荷的地步。
法利赛人就是如此,他们精细到连一撮薄荷也要抽十分之一;可是同一个人可能犯了不义的罪,他们刚硬傲慢,残忍不施怜悯,他们故意用逃避起誓、立愿,而然后违约。换句话说,他们遵守律法的细节,却忘记了那真正重要的。
这种情形并没有灭绝,除非基督在人的心中作主,它一直都不会灭绝。许多人穿上适当的衣服到教会,在教会的奉献中谨慎地奉献;在祷告的时候,采用正当的态度;举行圣餐也从不缺席。可是他们日常的生活中并没有诚实地工作,他们性情暴躁,易怒,对金钱悭吝。有的妇女做了许多好的工作,在各种委员会中服务;而她的子女因为夜间没有母亲而感到孤单。再也没有比外表遵守宗教的行为,而本身完全忽视宗教,更容易犯的过错了。
我们总不应以为宗教外表的遵行和真正的虔诚是同一回事;我们必须培养适当的比例感才行。
耶稣采用了一个生动的例子。在廿四节中所描述的是一幅这样的图画;蠓虫是一种昆虫,所是不洁净的;骆驼也是不洁净的。犹太人为了免得会喝到甚么不洁的东西,酒要用细布过滤,把任何可能的不洁净之物统统滤出来。这是一个幽默的例子,一定会引人发笑,因为它是描述一个人小心地用纱布过滤他的酒,免得吞下一只小小的昆虫,可是他却高高兴兴地吞下一只骆驼,这是一幅丧失比例之人的写照。
真正的洁净(廿三25-26)
在犹太人的律法中不断的提到不洁净的观念。但是这种不洁净,并不是生理方面的不洁净。一件礼仪上不洁净的器皿并不能当作肮脏的器皿。一个人在礼仪上的不洁净,使他不能进入圣殿或会堂,禁止他敬拜 神。例如:一个人若碰了死人的尸体,或者与外邦人有了接触,就不洁净了。女人若有了血漏就是不洁净,即使这种血漏是完全正常健康的现象亦不能例外。如果一个本身不洁净的人,摸到了任何器皿,这件器皿就变为不洁净;而且若有另一个人摸了或拿了这件器皿,这个人也变为不洁净了。因此洁净器皿是最重要的事,而洁净它们的律法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复杂,我们只能举出几个主要的例子来。
一件挖空成凹形的陶制器皿,只有里面是不洁净的,外面仍是洁净的,只有打破了才是洁净的。以下的器皿根本就不能变为不洁净──一只没有边的平碟,一把煤铲,用来烘麦的铁格子。另一方面,有边的盘子,或陶土制的香匣,一个文具用匣,可能变为不洁净。用皮、骨、木与玻璃制的器皿,平的并没有不洁净,深口的会不洁净;如果它们打破了,就变为洁净。凡金属的器皿,若既磨光也挖空的,就会不洁净;可是一扇门,一个插座,一把锁,一个铰链,一个门环,却不会不洁净。若有一件东西是以木头与金属制成的,木头会变为不洁净,金属却不至如此。在我们看来这些规则简直就是荒诞不经,但这正法利赛人虔诚、恭敬、谨慎遵守的规则。
器皿中所盛的食物或饮料,或许是由欺骗、敲诈、偷窃而得来的,也许是奢侈品,饕餮品。可是这些都没有关系,只要器皿在礼仪上是洁净的就可以了。这又是一个避重就轻的实例。
这些事看起来虽然十分可笑,今日仍会有发生的可能。一间教会可能为了地毡的颜色,或是一个讲坛的斜度,或圣餐用具的式样与质料等类的小事,竟使教会分裂为二。人们在宗教上最后学会的一件事,就是物质的相对价值;最可悲的是夸大那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常常成为破坏和平的因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