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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-  作者:高海
--  发布时间:2012/3/4 16:34:44
--  心理与心灵的对话 (五)

慧娟:我同时也在思考「心理治疗」或「灵修成长」的目的是什么?是要使人成为没有烦恼,还是在烦恼的过程中学习?如果是”学习”,到底学的是什么?每个人的功课都一样吗?这牵涉到我们对识灵存在现象界的意义的解释。

若水:我只需反问:「人心的渴望都是一样的吗?」便不难了解我们在人间的功课其实只有一个,就是「藉由宽恕来弥合分裂的幻相」。如果人性的本质是相通的,而人类所追求的目标又不外乎「爱」与「幸福」,那么,起点与终点既然一样,中间的路途必然只有一条。只因路上每个人玩的花招很不一样,「显得」好像各走各的阳关道,最后才会殊途同归。奇迹课程却要我们试着看出,在这孤独而且互异的人生旅途上,我们其实都在走同一条「内咎—恐惧—自卫—攻击」的路,纵然我们内咎的原因,攻击的对象与自卫的方式「显得」如此不同。

佛教说:「生即是苦」,只要活在娑婆世界里,便躲避不了痛苦。灵修不是为了消除痛苦,更不是忍受痛苦,而是超脱痛苦,也就是看穿痛苦的前因后果以及它的因果假象,而逐渐不受其扰。但若要看出现象的虚假,则不能不先对「真实」有所体认,否则我们岂知那是「假的」?而且,如果我们只知当前的假,而不知何者为真,岂不又陷入了令人难以承受的虚无主义?因此我同意慧娟所说的,这一定会「牵涉到我们对识灵存在现象界的意义的解释」的,若无法肯定某种超越境界的存在,确实不易超脱于现实生活之上。就像我先前所举的胎儿之例,在母胎中,我们很难解释胎儿存在形式的意义,除非我们能够预先知道他诞生之后的那一段人生。

我们在人世间的唯一责任就是学习,奇迹课程的书名就已显示了:世界是一座教室,我们都是学生,如果找对了课程,抓对了问题,会帮我们省下不少时间与冤枉路的。

至于心理治疗或灵修成长的目的是什么?我们需要先探讨一下两者的异同,奇迹课程由于「只」探讨人类痛苦的根本肇因,故铁口直断地说:「人生只有一个问题,也只需要一个解答」,「所有的疾病基本上都是心病」等等。在它的眼中,心理治疗与灵性成长是不分的,心理问题必须从「灵」的层次去解,才能彻底地治愈。这种论调很自然会引起心理学家的抗议,也因此引出了我们这番对话。

慧娟的质疑间接表达了心理学的立场:心理治疗与灵修应该划分界限。目前,心理治疗与生理医学一样,还是以「治病」为主(虽然态度比较开放与尊重),目标非常清楚。当身体产生病变而无法正常活动时,我们就会去看医生,至于如何才算把病治好了,通常会以这具身体的存活与发挥功能来衡量。而心理治疗的对象虽是心理,目的其实一样,让受辅者得以在社会中履行他的责任,维系正常的人际关系,接受约定俗成的游戏规则。两个目标都相当具体实用,帮助我们 to live, to behave, to fit in,至于我们是「谁」 (to be ),则不是它们所能顾及的。

至今,我们逐渐承认,外在的表现不论多么成功,若不能与内在的「存有」衔接,是很难感受到幸福的。我觉察到慧娟似乎夹在心理治疗与灵性成长的夹缝中,在理论上,慧娟承认超越的存在,肯定灵性的超越性质,她的反省常属于人生的终极问题。但在寻求方法的过程中,似乎又担心这些怪力乱神会搅乱了心理学的科学性,希望把治疗过程重新放回可测量的实验室中。

这种矛盾是当今心理工作者面对的挑战,也是我愿意拿出这么多时间与慧娟讨论切磋的主因。

慧娟:我想问一下:一个孩子在虚拟实境里学习爬树,是要在一开始告诉他「这一切都是假的,不要害怕」?还是他跌下来摔断腿的时候,告诉他这一切都是虚幻的,连「痛」也不是真的?还是引导让他自己发现?对「痛」的体验本身是不是一种「学习」?孩子需不需要知道开关按纽,以防需要的时候切换虚拟和真实?孩子需不需要一本使用手册?不同的孩子,是不是会需要不同的手册?谁有资格来写这样的使用手册?还是都不要烦恼这些,「道」自然在那里?我没有答案,我不知道是谁设计这个「虚拟实境」,祂的目的到底是什么?我想,就算我自己已找到安顿我自己的解释和因应之道,不见得就是祂的目的,也不见得适用在所有人身上。

记得一个老太太担心卖伞和卖鞋女儿的例子?
禅师说,为什么不在雨天替卖伞的女儿高兴,在晴天为卖鞋的女儿高兴。
猜老太太怎么说?她想了一会儿说:你说得很对,不过那我不就没事做了!
当我们还不知道一个人要的是什么,怎么知道要先给什么?

若水:哇塞!这一连串反问,可与屈原的「天问」媲美了。若细加追究,很多问题只是rhetorical。例如:我们若告诉孩子,这树是虚拟的,他若相信你的解说,大概就不会兴起爬树的念头了。如果他已经爬在树上了,眼见手触此树的真实性,你若告诉他一切是虚拟的,他一定会认为你疯了。

慧娟好似认为真实与虚拟是两种平等并存的现实,可以随时切换,其实两者是互相抵制的,当我们把虚拟世界当真时,真实世界便隐退了;当我们进入真实世界时,虚拟世界便消失了。当我们摔断了腿,而且痛撤心肺时,无人能够说服我们相信那不过是个假象的。

奇迹课程一再提醒我们勿犯「层次混淆」的毛病,当我们的心念仍陷于物质状态时,我们就需要物质的协助,但若要彻底从这问题中超脱的话,必须学会看出:这问题远比眼前的断腿事件要深得多了。

慧娟以一个「孩子」作为例子,很有洞见,我们大多数人在人生课堂里确实还是孩子。课程会随着心灵的成熟度而加深。俗云:四万八千法门,就是慧娟所说的「不同的使用手册」,但,道路仍是一个,只是阶段不同,现象有异而已。

在孩童时,我们透过「扮家家酒」或「官兵捉强盗」等虚拟游戏来学习,我们绝不会把博士班的抽象教材去填塞孩子的。孩子自己会成长,玩腻了家家酒,自然会去找更紧张刺激的真人游戏,这一程序早已写在我们的心里,不需要第三者随时来插一手。我们只需提供更有教育性或是更有效的方法,供孩子选择,就可以了。

慧娟既然提到Jack Angler的研究,一定很熟悉他的一句名言:「你必须先建立起自我,然后才可能修个无我」,心理学家Kohut 也说过类似的话:「唯有健全而且运作良好的小我(ego),才能分化自我(self)。」心理工作者协助受辅者建立自我,而灵修工作者则进一步帮人看出,「实现自我」并非终极的幸福,教他慢慢分化自我,体认大我。已经走过的人,知道这两者是同一条路;身在其中的人,则不可「层次混淆」。

我读奇迹课程时,很明白它的境界正是我内心的渴求,同时也看得清楚,自己离那幸福的心境似乎犹远。在我的心目中,奇迹课程是博士班的课程,它的实验室却在最平凡琐碎的日常生活中。若无任何宗教背景或灵修基础,读起此书,真会感到荒唐且离谱。这些年讲解奇迹课程时,我也常经验到「言不由衷」的苦楚,因为听众希望听到的,常是如何肯定小我的感受,强化小我,我不得不用心理学的「同理心」来「黄叶止儿啼」一番。而奇迹课程那「一针见血,直捣黄龙」的反面讯息,反而被我压在一堆讲稿下面,深恐讲得太深,对方若「吃不了」,我就得「兜着走」了。

不知慧娟是否同意大脑与心的不同,前者是用推理,后者常是直觉。我说过,慧娟的天问,大多属于人生的「终极」问题,那不是推理能力所能答复的。难怪慧娟提了一堆问题之后,却找不到答案。也因而认为别人可能也「不知道一个人要的是什么,怎么知道要先给什么?」这是大脑的推测,我们的心其实很清楚自己渴望的是什么,才会在世孜孜硁硁地毕一生之力去追寻。

慧娟:我真的是想到哪写到哪,也没想过什么结构,若水说我的省思像「天问」,哈!大概我从小就是「问题」儿童!以前问的很多问题都没人理我,现在有人会对我问的问题有兴趣,我高兴都来不及耶!

我发现我对生活,很少去执着;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探讨生命和存在意义的议题,甚至连怎样看待生命的「执着」,却有很有我的执着(对啊!斗胆对「心经」也敢有意见)。真的要讨论的话,恐怕连续几天几夜也讲不完。但我通常不太积极表达和辩论这些部份的执着,我只是在我自己的生活和工作中,实践并检测我自己对生命议题的执着。而且对我自己能影响的层面,期望很低,能有几个学生在我设计的活动过程中对生命能有深一层的领悟(不是教学的表面内容),我都很高兴。我常常告诉学生,我从他们身上学到的可能比较多,但那是一种彼此的缘份,可能和我的执着也没啥直接相关。同时我也认为每一种不同的贡献型态和阶段,都有其存在的意义,毋需积极干涉任何善意的努力。况且说清楚,看明白,不见得对每个个人都有益,很多时候懵懂也好,所以除非情况特别,也不想去讨论我的这些执着。其中,也可能是没有遇到真正可以持续讨论的人。

总之,我感谢能有这个缘份,让若水来引领我反刍这些个人的执着。我期待藉此能更清楚看见一些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核心执着和盲点。

若水:别想溜得这么快,我花了好几天的时间,把笔墨都写干了,现在轮到慧娟答复问题了。请慧娟以教育工作者的慧眼,与我们分享她所观察到的,灵修人士可能发生的「层次混淆」或「层次跳跃」的问题。也就是说,我们可能一身是病,而且愤世嫉俗,迫不及待地把这丑陋的世界打入「幻境的冷宫」,直接去追求涅盘寂乐或天人合一之境。我们怎么知道自己犯了「层次跳跃」的毛病?又如何弥补这一间隙?心理学能够提供给灵修学什么?

转自:奇迹课程中文部 对话&论坛 2006/4/17